☆31.夢中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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夢中
木曦摸了摸已經變涼的鍋壁，稍後抱住竈臺上的鍋，動作有些滑稽: “留下它，拜托，我真的很需要它——”
鐘離捏捏鼻梁。
鍋裏本來煮著山藥糯米粥。
但是糊鍋了。
青年抱臂站在她身側，說道: “小小，我若沒記錯的話，你的腸胃並不好。”
木曦的腸胃不好，胃病犯起來時十分難受。
稻妻生冷食物較多，她自己經常生病，胃口不好吃不下去東西，久而久之腸胃的問題就很嚴重。
她想說自己留下這鍋糊了的粥也不是為了喝，但她說不出口，也不清楚留下之後能做什麽。
木曦總覺得不論什麽時候鐘離都神色不驚。
情緒平靜，處事波瀾不驚，這本是常人難以擁有的優點。
就連她剛才告白的時候，鐘離也一副早就預料到……好吧她確實有點表現的太明顯了，可是對方真的一點意外與驚喜也沒有時她是很失落的。
但是——
但是鍋裏煮的粥糊了。
木曦訕訕地把鍋推出去，整個人仿佛都因為失去它無精打采: “我們晚上吃什麽”
“昨天吃的米粉應該還剩下一些，”鐘離捏著下巴思考了一會兒，詢問她的意見， “清湯米粉如何”
吃他白飯的木曦沒有任何異議。
照理說，告白之後兩個人就算確定關系了。
可木曦從始至終都沒什麽實感，她發現自己的生活好像和之前也沒有任何差別。
她房子整理好了肯定要回去的，那邊還有很多東西沒收拾。
其他情侶確實有同居的習慣，但她和鐘離已經因意外先同居了。
一定要說的話，她目前可以光明正大地賴在鐘離家不回去了。
問題在於木曦並沒有這個打算。
木曦郁悶了。
她郁悶地挑好了寶石包裝盒的材質，將其寄回了蒙德分部。
木曦本來還給溫迪寫了一封信，告訴他自己的現狀。
提筆寫收信地址時，墨水滴到信封上，她才意識到，自己不清楚溫迪他住哪裏。
風神有家嗎
自己在蒙德有座宅子，溫迪偶爾會到那裏留宿，但她現下來了璃月，蒙德的宅子大概會交付給商會。
沒辦法，木曦最後只好在外面又套了個信封，將信寄給了天使的饋贈酒館迪盧克老板。
酒鬼可能沒有家，但不會不喝酒。
至此，商會的工作全部結束，也到了她與留雲借風約好的時間。
絕雲間，奧藏山。
她挖出了埋在留雲借風洞府前那棵樹下的米酒，猶豫許久，最終沒開封，又埋了回去。
帝君後來整理她的遺物時，曾經被她落下在留雲借風真君洞府的小說手稿與遺書都被他帶走了。
留雲借風與她講了一些她離開那些年的故事，木曦摘了幾株荷花。
告別留雲借風真君，木曦離開奧藏山。
她下山時遇到一處封印，沈迷於解密忘了時間，等她回過神來，自己已經不在原處。
她不知道自己到了哪裏，但很顯然，此處不是絕雲間。
遠處的龍蜥從地裏冒出來，橫沖直撞地到處亂滾。
木曦躺在樹蔭下，揉著磕到地上的後腦勺，頭痛地看著眼前的小孩。
“別再跟著他了，木曦，”小女孩坐在她面前，抓住她的肩膀，大聲說， “石頭是沒有心的!”
……誰石頭
木曦剛清醒，現在還有點搞不清狀況，她皺眉問: “你是誰啊”
小孩說自己是若陀。
對方還告訴她: “不要再跟著那個石頭了!摩拉克斯是僭越者!”
風吹過來，樹葉簌簌的響。
木曦沈默了一陣，她開口: “能不能說點我愛聽的。比如說摩拉克斯意外傷害了我，後面他幡然醒悟愛我愛到無法自拔，結果我卻和一個名叫鐘離的男人確定關系了。”
自稱若陀的小女孩大受震撼，怔楞許久才發問: “……你愛聽這個”
當然不愛聽。
在心裏回答對方後，木曦抓住她的領子，反問她: “你都覺得我說得離譜，那你覺不覺得你口中的僭越者更離譜!除非若陀瘋了，不然他會這麽說摩拉克斯我長得有那麽好騙嗎”
小孩看起來很兇，一看就是哪家的熊孩子。
“走了，”她站起拽住小孩的胳膊， “你家在哪裏，我把你交給千巖軍。”
*
木曦回到家的時候，鐘離剛好泡了一壺茶。
茶香四溢，她把自己帶回來的糕點放到茶桌上，分給他一半。
除了茶點，她還買了許多其他東西，吃虎巖雜貨鋪裏剛上架的新鮮玩意兒，花了大價錢給鐘離買的玉扳指，一套新茶具，以及從留雲借風那裏帶回來的機關小物。
咬著茶點，木曦打個哈欠，和他講這幾天發生的事。
留雲借風依舊是一副很看不慣她的傲嬌模樣，一邊嘮叨她又一邊找各種借口留下她。
還有下山時發生的意外。說到南天門與自稱若陀的小女孩，她又忍不住吐槽起來。
“那是誰，那是若陀龍王誒，就算摩拉克斯把我殺了，他也不會心存芥蒂。”想到自己也許表達有誤，她又解釋， “哦，沒有若陀很無情的意思。我的意思是摩拉克斯把我殺了那肯定也是我的錯，總之巖王帝君是不會出錯的!”
他慢悠悠地放下茶杯: “倒也不必如此武斷。”
“做個比喻啦，反正摩拉克斯死得比我早。”不知不覺講完一個地獄笑話，木曦又想起她之前沒看完的小說， “那本塵游記被你收起來了嗎”
鐘離給他自己填完茶，回她: “在書房。”
茶喝完，茶點也吃完時，青年望向窗外很遠的地方，看著是有什麽事情要做。
木曦一只手支在桌子上，困哈哈地問: “你要外出嗎”
“嗯，一些雜務，不必掛心。”他起身，註意到少女眼中的困意，又提醒她， “記得回屋子睡。”
木曦困了。
她目送鐘離走出家，打完第二個哈欠，也沒把他剛才的話放在心裏，直接枕在桌上，閉上眼。
她做了個夢。
夢中，她的靈魂飄蕩在歸離原，漫長地，孤獨地等待著什麽人，不肯離去。
幾天，幾年，幾十年，幾百年……大概是幾百年。
幾百年的時光，她夢到塵沙中失去意識的歸終，夢到出現在她身邊卻從不言語的摩拉克斯。
夢到那片土地上繁華的城市變為廢墟，夢到巨浪之下，人們離開斷壁殘垣的歸離集。
夢到歸離原的深處沈睡著一位溫柔而智慧的魔神。
後來，後來……
後來她不記得了。
悠遠而夢幻的歌聲浮現在耳畔，木曦睜開眼，藍綠色的磷火飄浮在視線裏，周圍萬籟俱寂。
“……”
這裏是無妄坡的「邊界」，生死交界之處。
她甩甩腦袋，掐了掐自己手心——沒握住，食指與拇指互相透過。
她記得自己只是在鐘離家的客廳睡了一覺……怎麽睜眼就到無妄坡了她又死了
木曦打開好感度頁面，想確認自己的攻略對象是誰。
【任務對象:愚人眾十一執行官—公子
好感度: 60%
好感度說明:思想掠過我的心上，如一群雁飛掠過蒼穹。
我聽見它們的振翅之聲了。】
攻略對象沒變，證明她沒有轉生。
木曦試圖分析眼前是什麽情況，想了半天，她沒想明白。
最後，她選擇席地而坐，開始擺爛。
胡桃只說了遠離無妄坡與不被那些歌聲蠱惑的辦法，沒告訴她誤入之後要怎麽出去。
她現在一點頭緒沒有，只能等等看待會兒會不會有什麽意外出現。
無妄坡的時間很模糊，在這裏，時間是停滯的。
木曦第三次拉開系統頁面，上面的時間一秒都沒有走動。
木曦無聊地撿了一節幹枯的樹枝畫起十字格，大概畫到第十三個十字格時，她視線裏跳出一只小幽靈。
木曦瞪大眼睛，嚇得直接扔了手裏的樹枝。
褐發雙馬尾的少女執著一柄比她高出許多的紅色祭祀杖，帽子上別了一枝梅花，身旁跟隨著火紅色不真切的蝴蝶。
對方站在她面前，是整個幽暗世界中的一抹亮色。
胡桃與被驚嚇到的木曦招招手， “小小，等你好久了。”
見到是胡桃，木曦回過神來，奇怪堂主怎麽出現在這裏，她一時懷疑自己聽錯了: “……等我”
“等你哦，”小幽靈回到胡桃身邊，胡桃點點頭，揮了揮手中的護摩之杖驅散汙穢， “客卿讓我來找你。”
據胡桃解釋，自己生了一場大病，臥床昏睡後，靈魂無意識地飄呀飄，飄到了無妄坡。靈魂游蕩在外，身體無法醒來，她家客卿苦惱得聽書次數都變少了。
木曦則沒什麽實感，對她來說，自己只是做了個夢。
生死交界之處燃著永不熄滅的磷火。
奇怪的符文，難解的機關，兩人渡過河水時，她撿了一塊石頭。
材質很普通，是璃月最為常見的石料，多用來修造建築。
溫迪告訴過她，這片大陸上的人死後靈魂會回歸地脈。
而擁有未竟之願的人，殘留的靈魂會停留在生前所思念的土地上。
望舒客棧想與客人玩捉迷藏的小冥，無妄坡的鬼村裏要冒險家找書的小女孩……她們都是靈魂離開後留下的一縷遺恨。
“這裏是尋常地方，”胡桃見到身邊的人疑惑，為她解釋， “因為地脈紊亂，才成為了‘邊界’。”
胡桃抓住木曦的手腕， “抓好，要離開這個地方了!”
*
跟隨古靈精怪的少女離開無妄坡，木曦的記憶就斷片了。
她再睜開眼，已經回到了鐘離的臥室。床邊放著新鮮的綠植，太陽照常升起，鐘離不在房間內。
木曦出門去找他時，他正在整理木曦之前留在客廳裏的亂七八糟的東西。
她湊到他身旁，抽走他手中的折扇: “堂主說我睡著的日子裏你都不愛去聽書了。”
青年對她笑笑，沒回答，只是問她: “哦堂主這麽和你說的”
木曦開始睜眼說瞎話: “對啊，堂主還說，我要是回不來，說不定你再也不聽書了。”
鐘離沒拆穿她: “嗯，言之有理。”
後來，白術給她換了藥，比之前的更苦，更酸。
她與鐘離的生活沒什麽變化，依舊過著清心寡欲又健康的生活。
風吹一片葉，萬物已驚秋。
璃月港入秋時，她家那邊終於整理好了。
木曦決定搬回去住。
做好決定那個夜晚，她失眠了。
木曦翻來覆去的睡不著，她從床上爬起來，也沒開燈，在一片漆黑裏走向客廳的床榻上。
她脫了鞋，然後上榻，躺在他身邊。
她知道他沒睡著。
黑暗之中，兩人躺在一張榻上，有些擁擠。客廳這張羅漢床並不大，畢竟最初也只用來待客，品茶。
她眨眨眼，和他擠在一起，聲音悶悶的: “鐘離，我睡不著。”
“鐘離。”
她又喊了一次他的名字。
他輕輕“嗯”一聲。
木曦笑起來，說: “我呢，當時在想，如果我身體不好直接死掉，這些秘密就不會有人知道了。”
她當初說的殉情是真的。
無人知曉，無人在意的往事本應該隨著她的死去被全部遺忘。
可是她沒死掉。
從群玉閣上墜下，這具爛得要命的身體沒有死去，只是失明幾天……
“後來你知道的，我活下來了。所以我決定把那些秘密告訴你。”
她和他講那些無聊的少女心事，異想天開的想法。青年總是很耐心地聽她講幾千年前俗套的故事，他很少問她內心到底在想什麽。
唯有這次，他問她: “小小在和我告別嗎”
鐘離的話說完，木曦沒吭聲。
兩人之間安靜得可怕。
寂若無人的氛圍，兩人明明挨得那麽近，她卻聽不到他的呼吸聲。
“……我果然還是討厭你把話說得那麽明白，”木曦深吸一口氣，努力讓自己的聲音不顯得發抖， “我說過的嘛，沒有永遠，我可能明天就死了。”
她聽到青年嘆氣。
認真說，木曦不明白鐘離在因為什麽嘆氣，是在感嘆這段感情亂七八糟的結尾，還是她如蜉蝣般短暫的生命。
她也覺得自己很過分，明明沒有幾天可活，還來招惹他，問他要不要喜歡自己。
可是他明明同意了。
木曦胡思亂想，沒有察覺到青年伸過來一只手。
等她反應過來時，自己已經被他抱進了懷中。
她不知道鐘離平日裏衣服用是的什麽熏香，她偶爾聞著會覺得無法呼吸，偶爾聞起來又覺得很舒服。
她躺在他懷裏，原本焦慮的情緒逐漸平靜。
“睡吧。”他說， “我在你身邊。”
木曦閉上眼。
她有一種錯覺。
好像很久很久之前，她也曾躺在他身邊，這樣在他身邊躲雨，熟睡，在他身邊安眠。
意識模糊時，她聽到什麽聲音消散在空氣裏，微弱得像是某個人的呢喃。
“不會的。”
夢中的人對她說。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風吹一片葉，萬物已驚秋。
出自杜牧的《早秋客舍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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木曦摸了摸已經變涼的鍋壁，稍後抱住竈臺上的鍋，動作有些滑稽: “留下它，拜托，我真的很需要它——”
鐘離捏捏鼻梁。
鍋裏本來煮著山藥糯米粥。
但是糊鍋了。
青年抱臂站在她身側，說道: “小小，我若沒記錯的話，你的腸胃並不好。”
木曦的腸胃不好，胃病犯起來時十分難受。
稻妻生冷食物較多，她自己經常生病，胃口不好吃不下去東西，久而久之腸胃的問題就很嚴重。
她想說自己留下這鍋糊了的粥也不是為了喝，但她說不出口，也不清楚留下之後能做什麽。
木曦總覺得不論什麽時候鐘離都神色不驚。
情緒平靜，處事波瀾不驚，這本是常人難以擁有的優點。
就連她剛才告白的時候，鐘離也一副早就預料到……好吧她確實有點表現的太明顯了，可是對方真的一點意外與驚喜也沒有時她是很失落的。
但是——
但是鍋裏煮的粥糊了。
木曦訕訕地把鍋推出去，整個人仿佛都因為失去它無精打采: “我們晚上吃什麽”
“昨天吃的米粉應該還剩下一些，”鐘離捏著下巴思考了一會兒，詢問她的意見， “清湯米粉如何”
吃他白飯的木曦沒有任何異議。
照理說，告白之後兩個人就算確定關系了。
可木曦從始至終都沒什麽實感，她發現自己的生活好像和之前也沒有任何差別。
她房子整理好了肯定要回去的，那邊還有很多東西沒收拾。
其他情侶確實有同居的習慣，但她和鐘離已經因意外先同居了。
一定要說的話，她目前可以光明正大地賴在鐘離家不回去了。
問題在於木曦並沒有這個打算。
木曦郁悶了。
她郁悶地挑好了寶石包裝盒的材質，將其寄回了蒙德分部。
木曦本來還給溫迪寫了一封信，告訴他自己的現狀。
提筆寫收信地址時，墨水滴到信封上，她才意識到，自己不清楚溫迪他住哪裏。
風神有家嗎
自己在蒙德有座宅子，溫迪偶爾會到那裏留宿，但她現下來了璃月，蒙德的宅子大概會交付給商會。
沒辦法，木曦最後只好在外面又套了個信封，將信寄給了天使的饋贈酒館迪盧克老板。
酒鬼可能沒有家，但不會不喝酒。
至此，商會的工作全部結束，也到了她與留雲借風約好的時間。
絕雲間，奧藏山。
她挖出了埋在留雲借風洞府前那棵樹下的米酒，猶豫許久，最終沒開封，又埋了回去。
帝君後來整理她的遺物時，曾經被她落下在留雲借風真君洞府的小說手稿與遺書都被他帶走了。
留雲借風與她講了一些她離開那些年的故事，木曦摘了幾株荷花。
告別留雲借風真君，木曦離開奧藏山。
她下山時遇到一處封印，沈迷於解密忘了時間，等她回過神來，自己已經不在原處。
她不知道自己到了哪裏，但很顯然，此處不是絕雲間。
遠處的龍蜥從地裏冒出來，橫沖直撞地到處亂滾。
木曦躺在樹蔭下，揉著磕到地上的後腦勺，頭痛地看著眼前的小孩。
“別再跟著他了，木曦，”小女孩坐在她面前，抓住她的肩膀，大聲說， “石頭是沒有心的!”
……誰石頭
木曦剛清醒，現在還有點搞不清狀況，她皺眉問: “你是誰啊”
小孩說自己是若陀。
對方還告訴她: “不要再跟著那個石頭了!摩拉克斯是僭越者!”
風吹過來，樹葉簌簌的響。
木曦沈默了一陣，她開口: “能不能說點我愛聽的。比如說摩拉克斯意外傷害了我，後面他幡然醒悟愛我愛到無法自拔，結果我卻和一個名叫鐘離的男人確定關系了。”
自稱若陀的小女孩大受震撼，怔楞許久才發問: “……你愛聽這個”
當然不愛聽。
在心裏回答對方後，木曦抓住她的領子，反問她: “你都覺得我說得離譜，那你覺不覺得你口中的僭越者更離譜!除非若陀瘋了，不然他會這麽說摩拉克斯我長得有那麽好騙嗎”
小孩看起來很兇，一看就是哪家的熊孩子。
“走了，”她站起拽住小孩的胳膊， “你家在哪裏，我把你交給千巖軍。”
*
木曦回到家的時候，鐘離剛好泡了一壺茶。
茶香四溢，她把自己帶回來的糕點放到茶桌上，分給他一半。
除了茶點，她還買了許多其他東西，吃虎巖雜貨鋪裏剛上架的新鮮玩意兒，花了大價錢給鐘離買的玉扳指，一套新茶具，以及從留雲借風那裏帶回來的機關小物。
咬著茶點，木曦打個哈欠，和他講這幾天發生的事。
留雲借風依舊是一副很看不慣她的傲嬌模樣，一邊嘮叨她又一邊找各種借口留下她。
還有下山時發生的意外。說到南天門與自稱若陀的小女孩，她又忍不住吐槽起來。
“那是誰，那是若陀龍王誒，就算摩拉克斯把我殺了，他也不會心存芥蒂。”想到自己也許表達有誤，她又解釋， “哦，沒有若陀很無情的意思。我的意思是摩拉克斯把我殺了那肯定也是我的錯，總之巖王帝君是不會出錯的!”
他慢悠悠地放下茶杯: “倒也不必如此武斷。”
“做個比喻啦，反正摩拉克斯死得比我早。”不知不覺講完一個地獄笑話，木曦又想起她之前沒看完的小說， “那本塵游記被你收起來了嗎”
鐘離給他自己填完茶，回她: “在書房。”
茶喝完，茶點也吃完時，青年望向窗外很遠的地方，看著是有什麽事情要做。
木曦一只手支在桌子上，困哈哈地問: “你要外出嗎”
“嗯，一些雜務，不必掛心。”他起身，註意到少女眼中的困意，又提醒她， “記得回屋子睡。”
木曦困了。
她目送鐘離走出家，打完第二個哈欠，也沒把他剛才的話放在心裏，直接枕在桌上，閉上眼。
她做了個夢。
夢中，她的靈魂飄蕩在歸離原，漫長地，孤獨地等待著什麽人，不肯離去。
幾天，幾年，幾十年，幾百年……大概是幾百年。
幾百年的時光，她夢到塵沙中失去意識的歸終，夢到出現在她身邊卻從不言語的摩拉克斯。
夢到那片土地上繁華的城市變為廢墟，夢到巨浪之下，人們離開斷壁殘垣的歸離集。
夢到歸離原的深處沈睡著一位溫柔而智慧的魔神。
後來，後來……
後來她不記得了。
悠遠而夢幻的歌聲浮現在耳畔，木曦睜開眼，藍綠色的磷火飄浮在視線裏，周圍萬籟俱寂。
“……”
這裏是無妄坡的「邊界」，生死交界之處。
她甩甩腦袋，掐了掐自己手心——沒握住，食指與拇指互相透過。
她記得自己只是在鐘離家的客廳睡了一覺……怎麽睜眼就到無妄坡了她又死了
木曦打開好感度頁面，想確認自己的攻略對象是誰。
【任務對象:愚人眾十一執行官—公子
好感度: 60%
好感度說明:思想掠過我的心上，如一群雁飛掠過蒼穹。
我聽見它們的振翅之聲了。】
攻略對象沒變，證明她沒有轉生。
木曦試圖分析眼前是什麽情況，想了半天，她沒想明白。
最後，她選擇席地而坐，開始擺爛。
胡桃只說了遠離無妄坡與不被那些歌聲蠱惑的辦法，沒告訴她誤入之後要怎麽出去。
她現在一點頭緒沒有，只能等等看待會兒會不會有什麽意外出現。
無妄坡的時間很模糊，在這裏，時間是停滯的。
木曦第三次拉開系統頁面，上面的時間一秒都沒有走動。
木曦無聊地撿了一節幹枯的樹枝畫起十字格，大概畫到第十三個十字格時，她視線裏跳出一只小幽靈。
木曦瞪大眼睛，嚇得直接扔了手裏的樹枝。
褐發雙馬尾的少女執著一柄比她高出許多的紅色祭祀杖，帽子上別了一枝梅花，身旁跟隨著火紅色不真切的蝴蝶。
對方站在她面前，是整個幽暗世界中的一抹亮色。
胡桃與被驚嚇到的木曦招招手， “小小，等你好久了。”
見到是胡桃，木曦回過神來，奇怪堂主怎麽出現在這裏，她一時懷疑自己聽錯了: “……等我”
“等你哦，”小幽靈回到胡桃身邊，胡桃點點頭，揮了揮手中的護摩之杖驅散汙穢， “客卿讓我來找你。”
據胡桃解釋，自己生了一場大病，臥床昏睡後，靈魂無意識地飄呀飄，飄到了無妄坡。靈魂游蕩在外，身體無法醒來，她家客卿苦惱得聽書次數都變少了。
木曦則沒什麽實感，對她來說，自己只是做了個夢。
生死交界之處燃著永不熄滅的磷火。
奇怪的符文，難解的機關，兩人渡過河水時，她撿了一塊石頭。
材質很普通，是璃月最為常見的石料，多用來修造建築。
溫迪告訴過她，這片大陸上的人死後靈魂會回歸地脈。
而擁有未竟之願的人，殘留的靈魂會停留在生前所思念的土地上。
望舒客棧想與客人玩捉迷藏的小冥，無妄坡的鬼村裏要冒險家找書的小女孩……她們都是靈魂離開後留下的一縷遺恨。
“這裏是尋常地方，”胡桃見到身邊的人疑惑，為她解釋， “因為地脈紊亂，才成為了‘邊界’。”
胡桃抓住木曦的手腕， “抓好，要離開這個地方了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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跟隨古靈精怪的少女離開無妄坡，木曦的記憶就斷片了。
她再睜開眼，已經回到了鐘離的臥室。床邊放著新鮮的綠植，太陽照常升起，鐘離不在房間內。
木曦出門去找他時，他正在整理木曦之前留在客廳裏的亂七八糟的東西。
她湊到他身旁，抽走他手中的折扇: “堂主說我睡著的日子裏你都不愛去聽書了。”
青年對她笑笑，沒回答，只是問她: “哦堂主這麽和你說的”
木曦開始睜眼說瞎話: “對啊，堂主還說，我要是回不來，說不定你再也不聽書了。”
鐘離沒拆穿她: “嗯，言之有理。”
後來，白術給她換了藥，比之前的更苦，更酸。
她與鐘離的生活沒什麽變化，依舊過著清心寡欲又健康的生活。
風吹一片葉，萬物已驚秋。
璃月港入秋時，她家那邊終於整理好了。
木曦決定搬回去住。
做好決定那個夜晚，她失眠了。
木曦翻來覆去的睡不著，她從床上爬起來，也沒開燈，在一片漆黑裏走向客廳的床榻上。
她脫了鞋，然後上榻，躺在他身邊。
她知道他沒睡著。
黑暗之中，兩人躺在一張榻上，有些擁擠。客廳這張羅漢床並不大，畢竟最初也只用來待客，品茶。
她眨眨眼，和他擠在一起，聲音悶悶的: “鐘離，我睡不著。”
“鐘離。”
她又喊了一次他的名字。
他輕輕“嗯”一聲。
木曦笑起來，說: “我呢，當時在想，如果我身體不好直接死掉，這些秘密就不會有人知道了。”
她當初說的殉情是真的。
無人知曉，無人在意的往事本應該隨著她的死去被全部遺忘。
可是她沒死掉。
從群玉閣上墜下，這具爛得要命的身體沒有死去，只是失明幾天……
“後來你知道的，我活下來了。所以我決定把那些秘密告訴你。”
她和他講那些無聊的少女心事，異想天開的想法。青年總是很耐心地聽她講幾千年前俗套的故事，他很少問她內心到底在想什麽。
唯有這次，他問她: “小小在和我告別嗎”
鐘離的話說完，木曦沒吭聲。
兩人之間安靜得可怕。
寂若無人的氛圍，兩人明明挨得那麽近，她卻聽不到他的呼吸聲。
“……我果然還是討厭你把話說得那麽明白，”木曦深吸一口氣，努力讓自己的聲音不顯得發抖， “我說過的嘛，沒有永遠，我可能明天就死了。”
她聽到青年嘆氣。
認真說，木曦不明白鐘離在因為什麽嘆氣，是在感嘆這段感情亂七八糟的結尾，還是她如蜉蝣般短暫的生命。
她也覺得自己很過分，明明沒有幾天可活，還來招惹他，問他要不要喜歡自己。
可是他明明同意了。
木曦胡思亂想，沒有察覺到青年伸過來一只手。
等她反應過來時，自己已經被他抱進了懷中。
她不知道鐘離平日裏衣服用是的什麽熏香，她偶爾聞著會覺得無法呼吸，偶爾聞起來又覺得很舒服。
她躺在他懷裏，原本焦慮的情緒逐漸平靜。
“睡吧。”他說， “我在你身邊。”
木曦閉上眼。
她有一種錯覺。
好像很久很久之前，她也曾躺在他身邊，這樣在他身邊躲雨，熟睡，在他身邊安眠。
意識模糊時，她聽到什麽聲音消散在空氣裏，微弱得像是某個人的呢喃。
“不會的。”
夢中的人對她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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出自杜牧的《早秋客舍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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